雅安災區(qū)志愿者被村民罵走 什么都不帶來干什么
- 來源:互聯(lián)網
- 作者:newtype2001
- 編輯:newtype2001
重型設備被攔截在關卡外,在滎經通往蘆山的道路上,一些志愿者舉牌懇請非專業(yè)志愿者暫時不要前往災區(qū),給救命通道讓路。
得以進入災區(qū)的志愿者表現又如何呢?21日臨近中午時,記者在蘆山縣人民醫(yī)院門口見到了三女一男,四個年紀在20歲上下的青年人,四人正坐在私家車內怡然自得地抽煙,其中一個女孩子邊彈煙灰邊告訴記者,她們是來自成都某大學的學生,20日深夜與卡道攔截社會車輛的交警“斗智斗勇”才將車開進了蘆山。“我們是來當志愿者的。”女孩說,他們來看看災情,順便幫忙搭了搭帳篷、送了一會兒水。記者問他們坐在車內要去哪里,女孩回答:明天周一要上課,我們現在要趕回成都。
就在他們不遠處,兩名脖子上掛著“征集返程車”紙牌的志愿者,很無奈地告訴記者,由于一時間涌進蘆山的志愿者太多,很多人沒有救災經驗,根本派不上用場,特別是一些來自雅安、成都、重慶地區(qū)的學生看到災情遠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嚴重,再加上周一要上課,都在21日急著返回。“長途車站停止運營,學生又向我們求助,要求幫助協(xié)調車輛送他們。”
來自云南的志愿者陳誠從這些學生身上看到了五年前自己的影子,“五年前我16歲,什么也不懂就到都江堰當志愿者,后來才逐漸明白當志愿者不能僅靠激情,光有愛心不夠。”20日上午,他從云南出發(fā),一路結識了十幾個有經驗的志愿者,組成了一支團隊,接受四川省團委、雅安團市委的統(tǒng)一協(xié)調,組織零散的志愿者有序參與救援。
陳誠成了一個小“頭頭”,他站到志愿者培訓處的一個水泥墩上,扯著嗓子對新來的一批志愿者喊話:你們都是很有愛心的,但我希望你們首先想清楚一個問題——我到災區(qū)來干什么?我能干什么?
下面,四五十個年輕的面孔一臉迷茫,陳誠說,“你們每個人心里都想的是希望能盡快去廢墟里用手挖人?”
有人已經急了,“那還不快帶我們去?!”陳誠卻回答,“昨天,一個志愿者到震中救災,卻被村民罵了出來,村民罵他,請你走,你知道我們要什么嗎?你什么都不帶,來干什么?”
陳誠提醒面前的年輕人們要了解災情與需求,當志愿者不是趕時髦,災區(qū)更不是秀場。記者注意到一名身著舊式軍裝的男子,他自稱是退伍軍人,災后兩日里不斷以志愿者身份接受媒體采訪,卻始終沒有見到他參與志愿行動,哪怕是在搬運物資時搭把手。這名男子質問陳誠為何遲遲不給他們發(fā)袖章、手套、服裝,陳誠哭笑不得:“你來災區(qū)是干什么的?志愿者首先就是不要給災區(qū)增加負擔。”
33歲的四川省山地救援總隊李巖是個暴脾氣,他忍不住想罵人:“一點戶外經驗都沒有,穿著裙子、皮鞋就來災區(qū)?有些人來兜一圈,主要內容就是自拍發(fā)微博。”五年前,李巖也作為志愿者參加了汶川大地震的救援,“當年的一批現在都成熟了,問題是,新的一批年輕人,當年由于年紀小或者其他原因錯過了汶川地震,現在覺得機會來了??”
“地震發(fā)生后最初三天內應該讓專業(yè)救援隊以及專業(yè)志愿者進入,其他非專業(yè)志愿者最好三天后再進來做發(fā)放物資等輔助性工作。”他打了一個比方,就像“前鋒”與“后衛(wèi)”的關系。
不過,李巖覺得與五年前相比,官方對志愿者的組織協(xié)調工作已經進步了不少,“汶川地震半個月左右才開始對志愿者統(tǒng)一組織,這次第一天就設立了登記處。”
這五年內,一些專業(yè)志愿者組織也逐漸成熟,壹基金成立了一個全國救援聯(lián)盟,李巖所在的四川省山地救援總隊就在這個聯(lián)盟里。聯(lián)盟的成員多是專業(yè)戶外人員,平時進行應急救援培訓。
蘆山地震發(fā)生后,這個救援聯(lián)盟組成了多支梯隊,到蘆山各個鄉(xiāng)鎮(zhèn)考察災情,將情況反饋給后方,后方再針對性組織救援。
“不像以前那樣各自為營、一盤散沙。”
醫(yī)護:救治能力更強,組織更有序
4月20日深夜11點55分,12歲的女孩高詩琴被抬進了蘆山縣人民醫(yī)院門診大樓后面的帳篷醫(yī)院,生命體征不穩(wěn),命懸一線。
成都軍區(qū)第42醫(yī)院在災后第一時間趕到了蘆山,帶來了一臺手術車、一臺透視車以及兩輛救護車,并搭起了帳篷醫(yī)院。“汶川地震時,我們醫(yī)院也是第一時間進入北川中學展開救治,積累了寶貴的經驗,讓這一次的救災顯得更主動、更有效。”第42醫(yī)院副院長蘇永林告訴《新民周刊》。
高詩琴是寶興縣靈光鎮(zhèn)人,地震時自家房屋坍塌,把她砸在廢墟里,她掙扎著從廢墟里爬了出來,由于道路被毀,直到深夜才被送至蘆山。經過檢查,她存在血氣胸、脾破裂以及多處器官損傷。
手術迅速在部隊手術車上順利進行,而后被抬進重傷員帳篷養(yǎng)傷,蘇永林說:“如果在汶川地震時,她只能轉送成都救治,恐怕在路上就已經??”
由于災情與汶川地震時不同,所謂的72小時黃金期表現并沒有上一次緊迫。主治醫(yī)師李波告訴《新民周刊》,與汶川地震擠壓傷為主不同,蘆山地震傷員主要是不同程度的軟組織受傷。汶川地震時,李波曾在北川廢墟處進行了三場截肢手術,作為一名醫(yī)生,他并不愿意做這樣的手術,可是“不截肢,壞死的肢體就會釋放毒素危及傷員性命”。
此次蘆山地震,讓李波唯一感到慶幸的就是迄今至少第42醫(yī)院接診的傷員中沒有一例截肢或者終身殘疾。他認為汶川地震積累的經驗在這次救災中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
汶川地震初期,各地自發(fā)趕至災區(qū)的醫(yī)療隊出現了扎堆現象。李波認為,這一次有了國家衛(wèi)計委的統(tǒng)一部署,根據災情需要從各地抽調醫(yī)務人員并合理分配,這使得救治工作顯得有序得多。
媒體:行為克制,報道仍欠理性
以汶川地震的經驗對蘆山地震作出的預判,導致媒體在地震發(fā)生后的第一時間出現了誤判。大量媒體從業(yè)人員蜂擁而至,而后發(fā)現災情其實遠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嚴重,但整個社會的悲情以及汶川地震中表現出來的那種救災的激情已經被點燃,至今仍未理性消退。
汶川地震時,一些媒體記者的表現讓人失望,比如沒有災難報道的經驗,在沒有做好充足準備的情況下就冒冒失失跑到災區(qū),最終成為救助的對象;比如采訪過程中,逾越新聞倫理,對尸體不夠尊重,為了新聞效果,干擾救援、過度打擾重傷員、反復勾起幸存者慘痛的經歷;比如,在報道中過于渲染悲情,對血腥場面不加處理。
媒體,就像整個國家一樣,面對災難這個命題,其實都在摸索與逐步完善的階段,在汶川地震后,中國的媒體展開了反思,此后又參與了東日本大地震的報道。“我從來沒有在日本的電視上看到什么‘感人’的畫面。”旅日專欄作家唐辛子在博客中寫道,“我只看到不斷報道還有多少人需要救援,死亡人數又增加了多少,專家分析和官方發(fā)言人講話,偶爾電視里會出現采訪受災者的鏡頭,但大都是安坐在避難所的避難者,他們說得最多的是:我們還需要水,需要食物,需要快些得到周圍的信息??”
在此次蘆山地震中,媒體記者整體表現較為克制,當交通堵塞,交警設卡攔截包括采訪車在內的一切社會車輛時,給予了充分的配合,記者們或徒步或乘坐摩托車進入災區(qū)。在采訪過程中,汶川地震時廣為詬病的表現得到了很大的改觀,媒體不斷通過自己的平臺對外界發(fā)出理性的呼聲,向外界及時傳遞災區(qū)的各種所需。
當然,媒體的表現依然被評論認為缺乏足夠的理性與專業(yè),報道仍然過于煽情,喜好樹立“最美”形象。
紅會:收獲一堆“滾”,正力改形象
民間公益團體在蘆山地震發(fā)生后走上臺前,最惹眼是國內第一家民間公募基金會——壹基金。公開報道顯示,地震首日,壹基金籌得款項1000多萬元,超出中國紅十字會籌得的3萬多元。壹基金官方微博公開的信息顯示,截至4月21日共收到善款4000余萬元。
汶川地震后,受郭美美、“天價飯局”等事件的影響,紅十字會遭遇公信力滑鐵盧,這對紅十字會而言也可謂一場“大地震”。五年前,人們將一筆筆善款打入紅十字會的賬戶,五年后的今天引人深思的鮮明對比是,人們將捐款投向了壹基金,而紅十字會則在社交網站上收獲了一堆“滾”。
紅十字會能夠抓住蘆山地震這個契機重拾人們的信心?4月20日,中國紅十字總會常務副會長趙白鴿飛赴災區(qū)參與紅十字系統(tǒng)一線救災工作。
“對應不同受災程度,目前本次社會捐助情況與汶川地震、玉樹地震時期相比,大體相當,我們對紅十字會的籌資情況還是很有信心的,”趙白鴿強調,紅十字會與所有慈善組織是合作伙伴關系,“大災當前,我們面對的是亟需幫助救援的災區(qū)群眾,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不存在競爭關系。”
她表示,這次救援較汶川地震更加科學、系統(tǒng)、理性,中國紅十字會歡迎社會和媒體對資金使用進行監(jiān)督,對于網友舉報的違規(guī)現象,將發(fā)現一例、處置一例,絕不手軟。截至4月22日17時,全國紅十字會系統(tǒng)共計收到捐贈款物12234萬元,其中,中國紅十字會總會收到4247萬元。
四川省紅十字會副會長丁地祿告訴《新民周刊》,中國紅十字會共計派出23支救援隊400名隊員、113臺救援車輛前往災區(qū)救援。
他認為外界不能受到一些負面聲音的干擾,要看到紅十字會在抗震救災中確實發(fā)揮著積極的作用。
他回答:“不管別人怎么說,關鍵要看我們怎么做。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救援體系:注重實際,協(xié)調仍不夠
由于擔心人們對災情誤判,物資捐助過剩,民政部號召民眾以錢代物的方式支援災區(qū)。四川交警總隊發(fā)出通告,為確保救災物資按計劃順利運往災區(qū),抗震救災物資一律實行第三方轉運,先運輸到雅安多營鎮(zhèn)華豐物流公司,再按計劃組織運往災區(qū),所有運輸車輛應服從交警指揮,嚴禁擅自駛往災區(qū)。國務院也發(fā)出通知,要求各單位和團體未經批準暫不要前往災區(qū)。
總體而言,此次救災的組織工作比汶川地震時有序得多。實際上,災區(qū)的救災力量并非越多越好。如果協(xié)調不好,救災力量也可能相互對沖。根據災害損失的等級,制定合理的應急措施才是關鍵。
記者在現場看到,相較五年前,各單位和團體到災區(qū)的情況確實沒那么嚴重,救援隊伍扛著彩旗招搖過市的景象也沒有見到。不過,救災物資以及志愿者過于集中在蘆山縣城,以至于縣城里的市民在各個發(fā)放點重復領取,而在下面的鄉(xiāng)鎮(zhèn),斷水斷糧的受災群眾不得已在路邊舉起了“缺水、缺糧”的牌子,同樣受災嚴重的天全縣距蘆山縣不過35公里,卻似乎成了被人遺忘的角落。
這種狀況一直到4月22日才得以緩解。上午,接受短暫培訓后的志愿者們開始徒步進入鄉(xiāng)鎮(zhèn)協(xié)助發(fā)放物資。下午4點左右,四架分別裝載食品等物資的軍用直升機從成空駐邛某軍用機場起飛前往蘆山縣的太平鎮(zhèn)和寶興縣實施空投,這也是黃金救援72小時內首次實施的物品空投任務。太平鎮(zhèn)玉溪村三合頭組和旁邊的山上接近300人被困,因為房屋倒塌嚴重,積極自救的村民現在嚴重缺乏水、食物,沒有一頂帳篷,還有不少嬰兒沒有奶粉喝。
李巖認為,民間救援組織應該被納入政府應急救援體系,加以規(guī)范管理和行動協(xié)調。在他的設想中,專業(yè)民間救援組織,可以協(xié)助政府快速對災區(qū)進行人員傷亡、損失、物資需求等方面的評估。救援指揮可以據此優(yōu)化調配救援人員及物資。
他說:“目前的統(tǒng)一協(xié)調顯然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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